一八四四年六月,拉鲍特广场一带,外观还是一个教人不大放心的地方。戎装耀目的步兵,偶尔从苗圃街往上踱到那些阴森可怖的街上,会意想不到的看见贵族阶级给一个下等女人推来撞去。住这些区域的都是些赤贫的、无智无识的细民,所以巴黎最后一批代笔的人还有不少在那儿混饭吃。只要你看到溅满污泥的底层或是底层的阁楼,玻璃窗上贴着张白纸,标着代写书信几个大大的斜体字,你就可大胆断定那是一个文盲的区域,也就是苦难与罪恶的渊薮。愚昧是罪恶之母。一个人犯罪第一是因为没有推理的能力。
那个把男爵夫人当作神明一般的区域,在她卧病的时期,新来一个代笔的人住在暗无天日的太阳弄,这种名实相反的现象,巴黎人是司空见惯的。那代笔的名叫维台尔,人家疑心他是德国籍,和一个小姑娘同居在一块儿。他妒性极重,除了圣·拉查街一个老实的火炉匠家里,绝对不准她在外边走动。像所有的同行一样,圣·拉查街的火炉匠也是意大利人,在巴黎已经住了多年了。正当他们要宣告破产而不堪设想的时候,男爵夫人代表特·拉·香德里太太把他们救了出来。一般的意大利火炉匠都是能苦干的,所以几个月工夫,他们居然从贫穷爬到了小康;从前咒骂上帝的,现在却信了教。男爵夫人首先访问的对象,就有这一家在内。他们住在圣·拉查街靠近岩石街的一段;她看到他们屋里的景象觉得非常高兴。工场与货房现在都堆满了货,工人与学徒在那里忙作一团,都是奥索拉盆地出身的意大利人。工场与货房上面是他们小小的住家,克勤克俭的结果,屋里也显出富足的气象。他们把男爵夫人招待得如同圣母显灵一般。问长问短的消磨了一刻钟,铺子的情形可是要等男人回来报告的;在等待期间,阿特丽纳便开始她天使般的间谍工作,打听火炉匠家里可认得什么遭难的人需要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