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他们坐在大三元的璇宫厅里,一直谈到夜深人静,才纷纷起来,互相摆手道别,各自回家。
第二天一早,周炳在牢房里就睡不着了,他那虚弱的,叫别人摧残过的身体轻轻地颤抖着,从那张破席子上爬了起来。十七号跟他说:“周炳,你再躺一躺吧。”周炳说:“行了,不用了。经过这两个月光阴,——我今天觉着比平常轻松得多了。”说着,说着,他就站了起来,像平常一样,在牢房里来回走着,练习走路。十七号看见他比往常走路稳健得多了,也就比较放心,没有再说什么。这时,已经是周炳经受了严重的创伤两个月以后。他身上的皮肉逐渐地平复了,那一条一条的伤痂也就慢慢地脱落了。可是,他内部的创伤还没有痊愈。他的脑子发麻,四肢发软,肝部、肺部、背部、腹部,他的膀胱,他的心窝都觉着隐隐作痛,使他有时候直不起身子来。特别是背部跟腰部疼得厉害,有时候躺下睡觉也不能仰睡,只能够侧身躺着;有时候痛得厉害,就连两只手都举不起来。这一切,他都没有告诉十七号。他觉着,这是他趴着趴得太久了,不习惯了的缘故。他相信,经过自己的刻苦的锻炼,会慢慢地恢复的。对于这一点,他十分有信心。他正在来回走着,调整着自己那踉跄的步伐,突然听见门外有人喊道:“二十三号,过堂!”他愣了一下,心里寻思:“怎么早上——见鬼!”十七号也咕噜一声爬了起来,他们两个人握手告别。周炳临走的时候说:“十七号,你放心。他们又光临——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