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闷儿扶犁,小俊拉犁,汗水湿透她的褴衫。孙老闷儿摇晃着犁把,使犁头更深地、更深地插下土里。小俊扑倒在地,爬起又拽犁绳。孙老闷儿摇晃着犁把,犁头插得更深,更深。新土在犁前缓慢地翻起,翻起。“布谷!”“布谷!”孙老闷儿无暇抬头看天上的布谷鸟。
“布谷!”“布谷!”“咕咕咕咕!”咕咕咕咕!”满满触碰孙老闷儿,把他从回忆中惊醒。满满:“听!”“布谷!”“咕咕咕咕!”“布谷!”是人学鸟叫。孙老闷儿侧起耳朵,探头四望。四面一片黑,包工队帐篷里还响着轻音乐。小窗口泄出昏黄的煤油灯光。
“布谷!”“布谷!”声音来自废墟北边,木材垛那里。孙老闷儿爬下身,摸索。摸到一块砖头,握着,慢慢探起身。“嗖!”一个黑影从他背后的矮墙后窜起,瞬即不见了。是锁子,他猫着腰,跑到另段矮墙后,趴下,嘻嘻笑着:“咕咕咕咕!”孙老闷儿的身影在昏暗的天幕映衬下轻脚走来。锁子灵巧地蹦起,“嗖”地又跑了。
砖垛后,一群孩子的黑影活动着,从垛上取下一块块砖,跑动着,你抛给我,我抛给他,组成一条运输线,直连到山庄废墟外的田野里,“青纱帐里逞英豪”,他们把砖重新码成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