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宜民,不说那些笑话了,不说那些不等使的闲话了,还是谈几句正经的吧。我爹从你很小的时候起,就很赏识你,抬举你。他雇用你当长工,对你非常好,就像亲儿子一样。后来,他看见你做人乖巧,又伶俐,又懂人意思,就保举你当了一村的村长,还送了七亩地给你。这样一来,你一生的温饱都不发愁了。要不是你肯尊重别人,肯依顺别人,又讲义气,又肯卖力,你哪里会有这么好的今天呢?现在,我愿意你在这个村长的禄位上不要栽跟斗,不要跌下来,不要辜负了我爹对你培养的一番好心!”
贾宜民酒气熏人,原神壮旺地说道:“素珍,这一层你可以完全放心。我自己是什么人,我自己是清清楚楚的。至于别人嘛,我不敢说看得十分透彻,但是总不会一点也不知道。别的人谁对我是心存利用,不怀好意;谁对我是真心实意,拿心换心;我是完全知道的。土改队——工作组嘛,那谈不上什么交情。我自己想,我能对付过去。这里面只有一个左撇于比较难伺候。他这个人有点呆,也十分固执,一看见我,就觉着不顺眼。我可拿他没有办法。还有我们庄子那个姓胡的姑娘,也不好伺候。她总是用一双怀疑的眼睛盯着我,好像和我有什么十八辈子的深仇大恨似的。除了这两个脚色以外,其他的人,我倒觉得好应酬,好办。他们从一开头对我就很好,这是你已经看见的,也用不着我来多说了。不是我对你夸口:对付这样洋里洋气的洋学生,我还是有一手的。他们里面有一个姓区的,还有一个姓江的,好像两个粗人,比较啰嗦一点。不过也不要紧,我看他们起不了什么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