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镜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你——”
他的脸色带着一点羞愤,又有一种被人捅破窗户纸,扯下遮羞布的耻感,叫周围的人极感快意。
有人叫喊道:“这种高高在上的人,怎么懂得我等赤膊终身,草绳勒肚来捱饿?我看他连麦子和粟子都认不清吧。”
又是一派哄堂大笑。
永清原先只是屏息凝神,生怕荀镜说了不对的话,如今却听到他们这般嘲笑荀镜,感觉如坐针毡。
最令人难受的莫过于,他们说得,竟是对的。
荀镜被人扯下脸皮,羞恼道:“我荀氏虽然九世为颍川望姓,世代皆出宰执良将,但从未恃强凌弱,反而年年为田庄之中佃农减租,每到灾荒之年皆自发赈济灾民——”
“颍川荀?”华虚挑了一下眉,“确实。本道也是颍川人,相较而言,你们家也算是勉强有良心了。”
荀镜脸色稍稍和缓。
不料华虚又问他:“可我问你,若不是你们家年年促着乡人,帮着朝廷宣谕教化,每当有百姓有些牢骚不满之时,你们家便拿出一套仁孝忠义的说辞,劝告乡人识得大体。他们若不是又看你们平时高风亮节,想到所受小恩小惠,尽数接纳了那些苛捐杂税,又怎会最后落得无力偿债,连徭役和基本的田赋都负担不起,最终只能向荀氏纳投名状,成了你们家隐匿庇护的佃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