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身疲倦,像被终结者连续追杀三天三夜,拖着脚步,慢腾腾地走去卧室。
十
卧室完全按照安安的品位装修布置,白色与深红为主,十分典雅华贵。黑暗中隐约能看见墙上的巨幅婚纱照,高悬在双人床上方,仿佛美国人插上月球的国旗,无时无刻不在宣告对这房间至高无上的领土权。照片上一对男女笑得极为灿烂,像用砂糖与天鹅绒反复打磨过,每个切面都自动反射着光芒。
这样灿烂的笑容,是否就能与幸福画等号,我对此毫无概念,就像不知道提拉米苏蛋糕与搜狗拼音输入法之间应该如何换算一样。
我懒得开灯,于是直接甩掉拖鞋侧躺在床上。卧室墙上没有钟表,因为安安睡眠很浅,连秒针走动声都不堪忍受。尽管如此,我依然感觉到“嘀嗒嘀嗒”的声响正在从空气中每一粒分子的震颤中流过。“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逝去的不仅仅是时间、青春,还有生命,货真价实的生命,毫不抽象、毫不形而上,我本人的生命在“嘀嗒嘀嗒”地流淌。
九点钟,火山将准时喷发,宝贵的生命将离开这个世界。
我嘴里发干,想抽烟,然而卧室里并没有烟。客厅或者书房里我可以随便抽,卧室则一点烟味也不允许有,这也是安安的规矩。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听到屋里有响动,我像被通了电流的科学怪人一样从床上惊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