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叹了口气,把无可救药的我扔在雪地里,穿过广场,回小学校去了。
我突然拔腿往山上跑去。我再也不要生活在这个寨子里了。曾经的好朋友贤巴找到了逃离的办法,而我还没有找到。所以,便只能向包裹着这个寨子的大山跑去。穿过残雪斑驳的树林,我一路向山上狂奔。我还看见父亲远远地跟在身后。等他追上我时,我脸上的泪水已经干了。我坐在雪地上,告诉父亲我不要再上学了。我要像花脸贡波斯甲一样一个人住在山上。我要把挣到的每一分钱都给家里。
父亲什么也没说,但我看到他的脸在为儿子而痛苦地抽搐。
沉默许久后,他说:“我们去看看贡波斯甲吧。”
是的,这是我最后一次看见花脸。最后一次看见的时候,我们已经看不清他的脸了。木门“吱呀”一声推开时,屋顶上有些积雪掉了下来。雪光反射到屋子里,照亮了他那副永远擦得亮光闪闪的马鞍。木头的鞍桥,鞍桥上的革垫,铜的马镫,铁的嚼口,都油光锃亮,一尘不染。花脸背冲着门,我叫了他一声,他没有搭理我。我走进屋子,再喊一声,他还是不答应。然后,我感到一股阴冷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就像寒气从一大块冰上散发出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