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天要变了,你又咳嗽,今儿就别出去了。”
老詹想了想,本也要打退堂鼓;如果是去别的村庄传教,老詹就在家养病了,但因为是去贾家庄,贾家庄有个弹三弦的瞎老贾,老詹想着传完教之后,还去听瞎老贾的三弦,看看天说:
“不打紧,天阴了,正好日头晒不着,趁个凉快。”
两人便上了路。县城离贾家庄七十里,刚走了十里,飘泼大雨就下来了,把两人浇了个落汤鸡。不但人成了落汤鸡,地上也一片泥泞。眼看去不成贾家庄,两人只好又折回来。脚踏车在泥泞里骑,小赵一用劲,链条又断了,雨中修不得,两人只好步行。骑脚踏车,十里路就半个钟头,顶着风雨在泥泞里走,花了两个时辰。回来之后,两人都病了。小赵病只是个风寒;老詹风寒之上,加上之前的伤风,发起高烧。吃了县城北街“济世堂”几服中药,病不见轻,反倒更重了。从得病到去世,仅用了五天。终年七十三岁。临死前的五天,全在发高烧;临死时,也没留下一句话。一个意大利人,在延津活了五十来年,就这么说死就死了。听说老詹死了,吴摩西大吃一惊。两人除了曾有过师徒名分,吴摩西能走到今天,在馒头铺揉馒头,还多亏老詹的指点。这今天自个儿未必满意,但老詹指点时,却一片诚恳,头一回不以“主”的名义,以“大爷”的名义。当时老詹磕着烟袋,像个上了岁数的爹。吴摩西在十字街头卖馒头时,老詹还常到吴摩西摊上买馒头。虽然已脱开了师徒关系,但吴摩西仍叫他“师傅”。老詹买过馒头递钱时,吴摩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