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威尔比侧耳倾听,如真空寂灭,从虚无中获得宁静。然后,声音来了,不在耳蜗,而在脑内。他听见加勒比海的海浪拍打礁石,听见文明的兴衰与覆灭,听见古印第安人在此征战厮杀,听见奴隶和劳工挥洒汗水修建金字塔。紧接着,声音扩散,波及全球。他听见成吉思汗的铁蹄踏遍西夏,他听见拿破仑的旌旗插遍欧陆,他还听见萨拉热窝的枪声,德意志的闪电惊现于波兰,甚至还听见几年前姐姐的求救与哭喊声。他听见许多,从古至今,从活人的狂笑到死人的呐喊,这是人类的声音,这是文明的声音,也是时间的声音。
“这是什么?”休惊疑不定地问道。
“一个随行船员的头骨。”莱拉回答道,“我们发现萨姆时,他还没死,只是昏迷不醒,但那艘亚光速飞船上只有他一人,那些随行船员都安详地死了,脖子以下的身体被他用来种植比邻星的仙人掌,脖子以上只剩下这么一个空荡荡的头骨。”
“死因是什么?”休突然领悟到了点儿什么,但无法开口。“终有一天,我也会这样,对吗?”他轻声问,“嗑药过量,大脑消失,只留下这么一个被药物浸染了的头骨,空无一念,只能向世人诉说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