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吧,朋友,”医生说道,“喂,西卜太太,千万别跟病人闹别扭;你得非常忍耐,他对每样事都要生气,连你的好意也会教他不耐烦的;你得预备他怎么样都不如意……”
“那可不容易啰……”看门女人回答。
“你记着,”波冷拿出他医生的威严,“邦斯先生的命就操在招呼他的人手里;所以我每天要来,也许要来两次,早晨出诊先从这儿开始。”
医生从漠不关心——对穷苦病人的命运他一向是这样的——一变而为非常卖力非常殷勤,因为看那投机商人一本正经的态度,他觉得病人真的可能有笔财产。
“好,我一定把他服侍得像王上一样。”西卜太太装作很热心。
看门女人预备等医生拐进了夏洛街再跟雷蒙诺克谈话。卖旧货的背靠着铺子的门框,抽着最后几口烟。他那样站着并不是无心的,他等着看门女人。
铺面从前是开咖啡馆的,奥凡涅人租下来之后并没改装。像现代的铺子一样,橱窗高头有块横的招牌,上面还看得见诺曼底咖啡馆几个字。奥凡涅人大概没有花什么钱,教一个漆匠的学徒在诺曼底咖啡馆下面空白的地方,漆上一行黑字:雷蒙诺克,买卖旧铜铁器,兼收旧货。不用说,那些玻璃杯,高脚凳,桌子,搁板,诺曼底咖啡馆所有的生财都给卖掉了。雷蒙诺克花了六百法郎,租下这个店面,连带一个后间,一个厨房,和二层搁上一间卧房,以前是咖啡馆的领班睡的,因为咖啡馆主人住着另外一幢屋子。原有的体面装修,现在只剩下浅绿色的糊壁纸,橱窗外边的粗铁栏杆和插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