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有天夜里——演讲的时期已快结束。我照常盘腿坐在灯前,漫不经心地看书。突然,挨着隔壁房间的拉门,静静地开了,静得有些瘆人。本来,我下意识在盼着别墅的守门人来,等察觉到门打开的工夫,心想,正可求他把刚写好的明信片寄出去。无意中朝那边瞥了一眼,门边昏暗的光线下,端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我从未见过。说实话,那一瞬间,与其说是惊愕,不如说,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种神秘的恐怖。而那男子,也确有吓人之处:浑身罩在模糊的光影中,简直形同幽灵。这时两人目光相遇,他按老式规矩,高高支起两肘,恭敬地低下头,呆板地寒暄,声音比想象的要年轻:“这么晚,还在您百忙之中来打扰,实在抱歉得很。但有点儿事想求先生,便顾不上失礼,冒昧前来。”
我这才从惊愕中恢复镇静,趁他说明来意的工夫,开始从容地打量来人。他额头挺宽,两颊消瘦,眼睛灵动,与年龄不大相称,头发已经半白,人很斯文。和服上虽然没印家徽,但穿着外褂和裙裤,倒也不寒酸,而且膝盖前还端端正正摆着一把扇子。猛然间,我发现他左手少一指,这一下又刺激了我的神经。目光不由得赶紧躲开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