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很坏,仅仅坏在要说三道四。他们的谈话,在沙龙里谈心,在门厅里闲聊,就像壁炉一样,很快烧掉的木柴。他们需要大量燃料,而燃料就是周围的人。
因此,有人注意观察芳汀。
除此之外,也有不少女人嫉妒她那金黄色的头发、雪白的牙齿。
有人发现,她同大家一起在车间的时候,时常转过身去擦一擦眼泪。那正是她想念孩子了,也许还想念她爱过的那个男人。
割断宿怨旧恨,的确是个痛苦的过程。
有人观察到,每月她至少写两封信,总是同一个地址,而且亲自贴邮票寄走。有人终于搞到了地址:蒙菲郿客栈主德纳第先生收。
代写书信的老先生,是个肚子里不灌满红酒,就不会把秘密倒出来的老东西,把他请到酒馆里一灌,他就全说出来了。总之,他们了解到芳汀有一个孩子。“大概是个丫头。”有一个好事的老婆子,还真往蒙菲郿走了一趟,跟德纳第夫妇谈了话,回来就说:“我花了三十五法郎买了个明白。我见到那孩子啦!”
干这件事的老婆子是个母夜叉,叫作维克图尼安太太,自诩为所有人节操的守护和卫士。维克图尼安太太有五十六岁,丑陋的面孔变本加厉又罩上老朽的面孔,说话声音颤颤巍巍,思想乖戾。这老婆子还有过青春,真是咄咄怪事。她年轻时正赶上一七九三年,便嫁给一个从隐修院逃出来的修士。那是圣贝尔纳教派修士,戴上红帽子,摇身一变而成雅各宾党人,治得她服服帖帖。她守寡之后,一方面思念亡人,另一方面变得冷酷无情、尖酸刻薄,脾气暴躁,几乎变成狠毒的人。可见,她是一棵被修士服拂过的荨麻。波旁王朝复辟之后,她成为虔婆,而且特别热诚,神父也就宽恕了她同修士的那段姻缘。她有一小笔财产,大肆宣扬捐赠给了一个宗教团体,因而她在阿拉斯的主教区相当受人尊敬。就是这个维克图尼安太太往蒙菲郿跑了一趟,回来说:“我见到那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