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二人,赵辉给吴显龙打了个电话,说“问题不大”。那头道,“别给你惹麻烦。”赵辉嘴巴动了动,出来却是“不会”——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了。怔怔坐着。通常自己跟自己较劲,总是很痛苦。但也有个适应期。像是耐药度。苏见仁金表那次,真的是难受得想死。到钱斌那次,就好很多。这次就更自如些。刚才对两人说那番话时,忽想起薛致远,差不多的口气,他赵辉更亲切些,走的是软刀子路线——赵辉愈这么想,愈是忍不住苦笑。不笑就真有些骇然了。过去常听人说“身不由己”,觉得不过是托辞。自己的路,如何自己作不得主了?现在才深深懂得其中的意思。吴显龙那天也是随口一提,“要真为难,就算了。”他说“没事”——便是有事,也说不出口。仿佛后面有双手,按住头往前推,嘴一张,那句话便出来了。水到渠成,再自然不过的。三天两头喝醉的人,再说自己酒精过敏,大脚装小脚,别说人家,自己也觉得做作——赵辉心里叹了口气,走到窗台,为那株龟背竹浇水。瞥见远处黄浦江弯弯绕绕,间中高楼林立,这个角度望去,既是看客,又是身处其中。上海1号地基已打了大半,钢筋层层叠叠,硬梆梆直逼逼,真正是水泥森林了。夹在群楼之间,竟也不觉得突兀。别样的层次感。也是蓄势待发的。李莹说当年陆家嘴只是单薄的一块,巴掌大的生活圈,简洁明了。虽不至破败,相比江那头,到底格局小得多。那时她家旁边便是爿烟纸店,再走去几步,是劳动剧场,几分钱一张票,场子从未坐满过。公交车坐一站路,便是浦东公园,里面绿树成荫,有个“宇宙飞船”,当时算是极刺激的项目了。没有隧道,过江全靠轮渡,码头上铁丝网拦着,这边来那边去的人。一声汽笛,船员用粗绳勾住,门徐徐打开,两边俱是行色匆匆——倏忽几十年过去,江上依然船来船往,顶着硕大的广告牌,头重脚轻。高楼此起彼伏,形态万千。竟是望不见人。完全湮没在这宏大情境中。连陪衬也称不上。仿佛那些大到极点的铁木家伙才是活的,自己长脚,自己动弹,自生却又不灭。仿佛初时便矗在那里,冷冰冰看着众生。像画,更像是中子弹爆炸后的残景。看久了,会生出些惧怕来。39楼的视野,更是雪上加霜。脚不着地,心便是空的。无能为力的感觉。忽想到戴副总,那天应该也是这个位置。一模一样的视角。警察调出监控录像,他在窗台站了大约有半小时,霍的一跳。也不知怎的那般决绝。换了别人,新上任多半要换个房间,或是重新装修一番。新副总是喝洋墨水的,百无禁忌。赵辉也不忌诲这些。相比之下,赵辉心态更好些。戴副总的前任,退休前一年得了绝症,不出数月便走了。都说这房间有些邪。连着三任,俱是没好结果。事不过三。赵辉安慰自己。说不清是豁然还是麻木。拿出手机,微信里翻到“苗彻”,屏幕上打下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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