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停了下来,抱着彼此,一言不发,不是从那狂热的情欲中停了下来,也不是从物我两忘的境界中清醒,而是受到了一声怪响或一阵异动的惊扰,在黑夜最黑的时分,目光不约而同把投向更遥远的地方。
“哎哟,有人!你听见了吗?”她问。
“怎么可能听不见嘛。”他低下头,凑近了去看怀里的脸。
依稀看见,那张莹白无瑕的小脸蒙着一层满足的光彩。她会发光,他想。很快又意识到他们两个都在发光。他的脸和她的身子都涂抹着一层淡淡的磷光,颜色是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奇怪光谱条纹,类似于浮在水面的油脂—那是一种被污染的颜色,那颜色燃烧起来,就像一阵粉尘状的彩雾,就像群星的色彩从冰冷死寂的高空坠落—但随着交配结束,那光慢慢消失了,黑暗又浮了上来。失去了那层光泽之后,她的脸上弥漫着一种仓皇的、凄楚的神情,仿佛是受到了惊吓,比以往任何一刻都来得苍白。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呀?”
“过去看看吧?”
“哎呀,不行啊,很难为情的嘛!要是那人刚才全看见了,并且记下了,我们的圣婚就全耽误了,一切都完啦!”
她低下头,支支吾吾地说着,一开始脸还羞得通红,后来就变得一片惨白。她越说越难过,越想越气愤,最后滑溜溜的身子竟在他的怀里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那种死尸般的青色又出现了。眼泪从那张低伏的俏脸上簌簌落了下来,濡湿了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