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天早晨他不再等了。他一跃而起,把床上的帐子推到一边。这是个朦胧、天色微红的黎明,风吹动着窗户上一块撕破口的窗纸,透过小小的方孔,露出一片发亮的铜色天空。他走到那个窗孔附近,把窗纸撕了下来。“春天来了,我不需要这纸了。”他低声说。
他羞于大声说在这个日子他希望房子显得整洁一些。那个窗孔并不很大,但他硬是把手伸了出去,感觉一下外面的空气。一阵柔和的微风从东方徐徐吹来,湿漉漉的。这是个好兆头。田里的庄稼正需要雨水。这天不会有雨,但如果这样的风继续吹下去,几天内便会下雨。下雨可是件好事。昨天他对父亲说,如果烈日暴晒、久晴不雨,小麦就不会灌浆了。现在,仿佛苍天选好了这天来向他祝贺。大地就要结果实了。
他匆匆走到堂屋,边走边把他蓝色的外裤穿好,蓝色的布腰带系紧在腰间。他光着上身,一直等到他把洗澡用的热水烧好。他走进倚着住屋的一间耳房,这是他们的厨房。里面黑黢黢的,一头牛摇动着它的脑袋,从门后边低声地招呼着他。厨房和住屋一样用土坯盖成,土坯是用从他们自己田里挖的土做的,房顶上盖着自家生产的麦秸。他祖父年轻时用自己田里的泥土垒了一个灶,由于多年做饭使用,现在已烧得又硬又黑。在这个灶的上面,放着一口又深又圆的铁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