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点醒了他,他下意识地松开手中的绳子,猪哥哼哼着跑开去。
这位猪哥先生,伴了他半年多,从宁波走到杭州,虽然面子不好看,但为他赚了不少钱,也颇有十里红妆的意味。最终还用它换了个大脚客婆。这辈子,和太平军扛上了。范德盛忽然有些胆战,自己究竟是同情太平军,怜惜大脚客婆呢,还是听命清政府,倾向屠杀太平军?他完全看不清自己。是更爱人包括这个大脚客婆,还是更爱那只风情万种、无私配种的猪哥呢?他说不好。一年多来的餐风饮露,疲于奔命,无法体面地生活,已使他刀枪不入,胆大皮厚。
还有一件事需要提前预告,从杭州码头出发的小电船,本次航程的目的地上海,已是中年的范德盛,将和年轻的郭仁卿再度相遇,并结下不解之缘。这是十九世纪中叶,一件改变历史走向的大事。但是,它只能在野史中传说,而注定为贤者讳。
当范德盛下意识松开牵着猪哥的绳子时,一个全新的范德盛及属于他的时代就开始了。而此刻,远在上海十六铺码头的堆栈上,如山的货物中,郭仁卿和他的法国买办,正在这堆货物中穿行。就在范德盛松开猪哥绳子的那一刻,郭仁卿手中的皮包也同时掉落在如山堆栈的货物中,而他毫无觉察。皮包里,是他刚刚从法国买办亨利手中拿到的绝密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