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交情是没有,
可是同在一个口儿上搁车,
打乙卯那一年起,
算起来也有十二三年啦。
我们俩见天儿见早晨拉着空车上这儿来,
大家见面儿“今儿早!
吃勒饭勒吧?”
到晚半天儿大家分手,
他说:“老六明儿见,
你媳妇儿给你蒸了锅窝头,
你去好好的吃吧!”
我说:“老九明儿见,
你小宝贝儿在门口儿等着你哪,
要你给他一个子儿买个烧饼吃。”
嗐!这都是平常的事,
可是到他死勒一想着,
真叫人有点儿难受哇!
唉!老九这人真不错。
可是他死也死得就太惨啦!
不是你知道,
自从前年秋天起,
他就有勒克儿咳克儿咳的咳嗽。
这病儿要是害在阔人老爷身上啊,
那就甭说:
早晨大夫来,
晚晌大夫去,
还要从中国的参茸酒,
吃到外国的六〇六。
偏是他妈的害到勒老九身上啦,
可还有谁去理会他?
他媳妇儿还不是那样的糊涂蛮缠不讲理,
他孩子们还不是哭哭咧咧闹着吃,
哭哭咧咧闹着穿!
老九他自己呢,
他也就说不上“自己有病自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