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坐在一旁,大绣架前,给亚麻桌布绣十字绣。他手指下红的虾、蓝的鱼、黄的蝴蝶、褐色的秋叶栩栩如生。这幅图案是他自己设计的,已忙了三个冬天了,他已干腻了。白天,我没事干的时候,他常对我说:“我说,彼什科夫,你坐下来干会儿吧!”
我坐了下去,拿着粗针干了起来。我非常同情老板,方方面面都想力所能及帮帮他。有时我觉得,总有一天,他会丢下绘图、刺绣和玩牌,去干别的他梦寐以求的、感兴趣的事。有时他会突然丢下手中的活,惊讶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件活计,像是在看一件陌生的东西。他的头发披散下来,落在脑门儿和脸颊上,活像修道院的一名见习修士。
“你这是在想什么?”他妻子问他。
“没什么。”他说罢又干了起来。
我默默地感到好奇:能问人家在想什么吗。再说这问题也不好回答,因为一下子想到的事很多:眼前的事、昨天看到的事、一年前的事——全都会想到。朦朦胧胧,难以捉摸,都在活动中,变化中。
《莫斯科小报》上的小品文不多,不够读一个晚上,我建议把卧房里床底下的杂志拿出来读,年轻的女人怀疑地说:“那有什么好读的?尽是些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