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琴一声不响,又洗起脚来。当然,对爱看他小说的读者,一向颇有好感。不过,也不会因有好感就改变对那人的看法。像他这种聪明人,这么做,本是顺理成章的事。反过来说,即使对某人有看法,也从不会影响他对其人的好感,这确也有点儿怪。所以,有的场合,对同一个人,他既瞧不起,又抱有好感。像这位近江屋平吉,便是这样的一位读者。
“能写出那样的杰作,花的心血,想必也非同寻常。在当今,先生可谓日本的罗贯中哩——哎呀,这话说得冒失啦,得罪,得罪。”
平吉放开嗓门大笑起来。八成让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旁边有个矮个子正在冲澡,皮肤黑黢黢的,挽个小银杏髻,长了一对斜眼,回头瞅瞅马琴和平吉,做了个怪相,朝地上唾了一口痰。
“你还热衷于写俳句吗?”马琴巧妙地换了个话题。倒不是在乎“斜眼儿”的表情。以他衰退的视力哪能看清,这倒是他不幸中的大幸。
“承先生垂询,惶恐之至。在下虽好此道,笔下却不听话。尽管觍着脸到处现眼,今儿参加个诗会,明儿又去赴个诗社,却不知为什么,总不见长进。先生如何?对和歌、俳句之类,是不是也饶有兴趣?”
“不,不大擅长此道。原先倒也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