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内地生活使爱情极不容易满足,只能引起精神上的冲突;另外还有许多阻碍,不允许情人称心惬意的来往,逼着一般性情急躁的人走上极端。内地有的是无孔不入的刺探,家里藏不住一点儿秘密,给你安慰而并不越轨的亲密简直不可能,最纯洁的友谊受到极荒谬的指摘,不少清白的妇女受到鞭挞。因此,很多这一类的女子恨自己不曾享尽失节的乐趣,白吃了许多苦。某些大张晓喻的事,是经过长时期内心的斗争才发生的,社会不加细察,只知道非难,抨击,其实促成丑事的原始因素不是别人,就是社会。批评的人多半只鞭挞无故受谤的妇女,指责莫须有的罪过,从来不去想逼她们公然下水的原因。不少女性是受了冤枉以后才失足的,特·巴日东太太不久就陷入这种古怪的局面。
热情刚开始的时候,没有经验的人碰到阻碍就惊慌;吕西安和路易士遭受的困难又极象小人国里的小人捆绑格利佛的绳子,不知有多少琐碎的牵掣叫人动弹不得,便是最强烈的欲望也无法抬头。比如说,特·巴日东太太非经常见客不可。如果在吕西安上门的时间谢绝宾客,等于不打自招,还不如干脆同吕西安私奔。事实上她老是在小客厅中接待吕西安,吕西安在那儿已经非常习惯,当做自己家里一样;各处门户都堂而皇之的打开着。一切都按照规矩,不失体统。特·巴日东先生象金壳虫似的在家里来来往往,从来没想到太太要跟吕西安单独在一起。假如只碍着特·巴日东先生一个人,娜依斯倒不难打发他,或者安排他做些事情;无奈客人川流不息,而且外边越注意娜依斯,来的人越多。内地人天生爱捣乱,喜欢破坏人家初生的爱情。仆役不经使唤,在屋内随便走动,事先也不让你知道,这是多年的习惯,女主人没有什么事要隐瞒,一向由着他们。改变家里的老例章程,不等于把全安古兰末还在将信将疑的爱情自己承认下来吗?特·巴日东太太也休想跨出大门不让人知道她往哪儿去。单独和吕西安出城散步,更是坐实人家的猜疑,宁可和他一同关在家中,还少一些危险。吕西安倘在特·巴日东太太家坐到半夜过后而没有别人在场,第二天准会引起批评。所以不论屋内屋外,特·巴日东太太始终过着公开的生活。这些细节说明内地的环境,男女的私情要不坦然承认,根本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