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厅堂里穿梭来回的招待,都是清一色的俊男,也无一个女的。个头都是极高的,穿的是一式一样的白色硬领衬衫、黑长裤,束紫色腰围。头发也是一式一样的乌黑透亮,带些细碎卷。说起话来,微微地带些口音—— 想必都是南欧那些地带的人。人人手里都举着铜锣般大小的一个托盘,上头高高地堆着些杯盘碗盏。走起路来,竟跟水上漂似的,并看不出丝毫重量。其中的一个托盘,到了一张桌子跟前歇下,便嗖地冒起一缕青烟来。那青烟一眨眼的工夫,便化成了一股青焰。青焰毕毕剥剥地爆着,越腾越高,渐渐地腾成红彤彤的一团火球。那桌上的人见了,有惊骇的,有兴奋的,三三两两地竟鼓起掌来。那招待始终将托盘高高地举着,脸上也无半点恐慌。
“这是希腊餐馆的名菜,叫‘火烧奶酪’。”
有人在马姬肩上拍了一下。马姬回头一看,身后站着一个六十来岁的男人,便猜着是麦考利警长。麦考利极高极壮的个子,上身穿一件浅灰色的马球牌套头毛衣,下身套一条烟灰色的多克厚布裤子,头戴一顶灰色毡帽。那毛衣哪管束得住一个将军肚?早将皮带顶到了小腹上。裤兜里鼓鼓囊囊的,像是掖了手枪。麦考利脸色酱红,双眉倒竖,如峰似剑,左颊隐隐有一道伤疤,从嘴角处开始,蚯蚓般地蜿蜒爬至眼梢,不笑时面相就有些凶险。一张脸上,除了眉毛,也就看见鼻子。鼻子之所以引人注目,不是因为大,也不是因为高,倒是因了那颜色。从鼻梁开始,有一团红,由浅至深蔓延开来,在鼻尖上结出桃红的一颗果子来—— 一看便是贪杯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