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理解了为什么“很少有哪一个少女的身姿不被乐善桥曲线无情地解构”(4),理解了为什么在他40岁后遇见善良美丽的真爱F.F.时,生命力的深层会发生如此巨震!“生命的秘密是婴儿期的第一个主动姿势——依偎,和少年期的第二个主动姿势——拥抱。”(5)是的,正是依偎与拥抱扶住了他,没让他倒下,并让他写出了那么多激情迸发的奇丽诗语。那个在乐善桥边的江波声里,在福惠街红砂石板路上牵着他的手款款走过的年轻母亲,那个曾青春自祭过、在他6岁时就退场的23岁的年轻母亲,留下了一个永恒的美、善、爱,却无限悲哀的身影。父亲不在场的童年,母亲曾是他的全部,而银灯下,6岁的他却得跟母亲告别。那盏银灯,一生从未在他心头熄灭过。
于是我也理解了为什么他咿呀学语的女儿汀汀指着月亮的“第一声呼叫”,会让“抛在我头顶的全部月亮/张若虚的/王昌龄的/李白的/苏轼的/一齐坠落”(6),让正在寻找语言原创力的他灵感突发,发现正是女儿新鲜的“词语”击落了古典的“词语”。是的,这,源于他对女儿无比强大的爱。他那从未有过父亲肩膀的孤苦童年却让他自己成为一个最好的父亲,拥有最温暖的肩膀!“白发的年岁这么近地俯看着自己的第二个童年。苍老的人类回顾着创世纪。”(7)女儿的一声“月亮”让他多么狂喜与激动啊!而他自己咿呀学语时,父在哪里?是谁,听他叫出第一声“月亮”?我眼前闪现的是山路上跟着爷爷奶奶沉默无语地走着的那个孩子,那个忧郁的眼望着夕阳无语问天的孩子。两幅童年图景,蒙太奇般地合在一起,然后化成老师俯看汀汀时充满爱意的眼神。是的,正是这份巨大的爱与喜悦触动了他灵感爆发,让这位苦苦思索的学者诗人,解开了“女娲的语言”的一个秘密,找到了他第一个诗学名词“T.T的月亮”,从而成就了他关于第一次命名的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