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萱满面忧色,小心地扶着令仪往妆台前坐了,小丫头捧了脸盆,双膝跪下,双手将盆托过头顶。令仪抬头看了看碧萱,又看看小丫头,不由叹了口气,悄声道:“起来吧,抬了马凳来垫着。”
小丫头不敢就起来,吃力地抬头看着碧萱。“姑娘才来,规矩还是先不要错吧。”说着,碧萱自挽了袖子,拿了大巾帕围住令仪,替她净了脸,小丫头方起身下去。
碧萱打开妆奁,为令仪匀了面,又拿了把雕花犀角梳与她梳头,见她眼下一片於青,小声道:“姑娘还好吧?”
令仪缓缓点头,似在听,又似不在听,随手捡了简单的头饰递给碧萱。这一夜的工夫,她想明白了几件事。一件是额林布的身子骨当真是不行,虽说他放出病入膏肓的信儿,是不想让心上人在家道败落时嫁进来受苦,可单看昨晚那情形,必不是多福多寿的命格。
再一件,过了这一夜,额林布就算认下她这个令仪,骏德一家的性命也暂保无虞,可令仪明白,她此后大约也不能指望与他举案齐眉了。昨晚额林布收起那金钗并未归还,无非是想告诉她,在他的心中,这钗只属于那一个人所有,而眼前这个令仪并不配戴。
没了额林布这个倚仗,她这个李代桃僵的令仪在将军府只怕会举步维艰,再想想昨晚那个叫“元冬”的大丫头,令仪不由深深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