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叔叔是无锡人,他每来一次,就在菜里悄悄放上小半勺糖,下次便又放多了一些。不会很多,是食疗原则允许的范畴。就如同绿豆汤里的甜桂花,不多,但甜得恰到好处。
陈叔叔与父亲是不一样的人。从大学一个系读书,从同学到同事,不一样了几十年。父亲退休前,已经不在院长的位置上,但依然是威风八面,到处给人做讲座。陈叔叔退休前,却早早地做下了安排,连欢送会都没有参加,一个人跑去了西藏云游。再回来,是一张酱紫色的脸。他说把老伴儿的骨灰,一半撒在了大昭寺,一半撒在了阿里。
父亲去世的前一个月,自己心里清楚如明镜。同事来看他,他谈笑风生。周围的人,都有些不落忍,说,老院长,我们走了,您多休息。父亲说,往后的几十年,有的是时间休息。这时陈叔叔走进来,坐在父亲床跟前。父亲的脸色却肃穆下来,悄悄捉住他的手,说,你要多照顾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