妗儿妈从被子下边掐了老爷们儿一把,悄声在他耳边生气地说:“你总忘不了那个狐狸精。”
“说啥呢,多难听。”
“心疼了是不?不是我这么叫,可龙河湾哪不恁叫她,你要是跟她不清不楚,小心着点。”
“说啥呢,哪儿能呢。”
这么大的事儿媳妇居然给办成了,但孙世谦转念一想这五家的情形又蔫了:这五家归了扒堆也有四十多亩地,可壮劳力却只有张秀武一个,四兄弟张秀明才刚复员回来,论岁数正是干活时候,可是他复员的原因是负伤——一颗子弹从脚后跟进去从脚背上出来,平常走路小心翼翼地还看不出来,可一干重活就露馅了。他哥张秀文虽说正当壮年但做事偷奸耍滑在庄里是出了名的;咏诚三婶带着芬儿和凤儿自不必说,不过,咋说人家也是秀武的老妹子;赵伟成的闺女唐山师范专科学校毕业后回昌黎汇文学校教书,独生儿子平分那年跟着解放军走了,现如今在南方啥地界儿当了连长,家里只剩下老公母俩;那个孙树林和胡丽英两口子,男人成年累月地养病,女人除了出去赶集上店就是偷着给人跳个大神儿啥的,这是她祖传的本事,她妈“水蛇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仙姑;至于肉头家的,就更没法提了,可怜兮兮地娘儿俩就跟大白天偷着出洞的耗子似的,活得都没个人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