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的主人脸露沮丧。
四
再次见到程培时,已经是夏天了,夜风未起,整座城笼罩在闷热里。他已经把重庆的个人档案全都迁移回来海岛上了,而让他下定决心的原因,是他母亲的一场病。清明之后不久,他母亲被族里人送到县医院去急救,他接到让赶回去的消息,心里涌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该回来了”。母亲住了一周院就好了,他也开始了个人档案的调动。目前,他在省内一家大的文化公司当策划,他说,省内搞策划的都是些猪头,他闭着眼睛也比其他人做得好。他没有吹牛,他策划的几个活动,我都在报纸上看过相关的报道。我相信他这方面的能力,高三那年,他就能牵头搞出一场两三千人的游行来,搞点策划还不是小儿科?他找我,给我送了一张演唱会的门票——那是他们公司策划的一个演出。
于是,我来到一个运动场里,周围都是年轻面孔。一个又一个我完全陌生的所谓“巨星”在台上出现的时候,周围尖叫声四起,把我打沉到无边的海洋里。灯光支离破碎,歌声支离破碎,周围的人也支离破碎……我一刹那陷入某种惊恐当中,我想,若是台上的某个歌手忽然对着话筒高喊一声:“出发,让我们上街吧。”台下这些人或许便会潮水般涌动,往广场之外荡漾开去。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当年上街游行的场面又顿时在我眼前浮现,和眼前这场景一样:大家挥舞着手,口中喊着口号,小旗子和横幅在招摇,年轻人的汗水在缓缓升腾……唯一不同的,便是当年我们在街上走动,而这些人在一个运动场里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