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们还住在这儿吧?”我只能结结巴巴地说出这么一句话,天晓得我有多么害怕离开你。
“不,我们将搬到因斯布鲁克去住,斐迪南在那儿有座漂亮的别墅。”她又说了些什么,但我已经听不到了。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后来才知道,我当时晕过去了。当我听见母亲对那位等在门后的继父低声说些什么的时候,我突然就向后一仰,像铅块似的倒在了地上。
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可我还是个没有独立能力的孩子,又怎么能抵抗得过他们,这一切的遭遇我无法向你形容:直到现在,我一想到当时的情景,我握笔的手还会抖动起来。我心里的秘密不能泄露,以致我的反对在他们看来纯粹就是一个脾气倔强、固执己见的孩子无理的表现。他们谁也不再理会我,所有的一切都是背着我进行。他们利用我上学的间隙搬运东西:等我放学回家,总有一件家具被搬走或者卖掉了。
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家被搬空了,我知道我的生活也将会随之毁掉。有一次我回家吃午饭,搬运工人正在打包所有的家具,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搬走。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放着收拾妥当的箱子以及两张行军床,那是给我母亲和我准备的:我们还得在这儿过一夜,最后一夜,等天一亮我们就得乘车到因斯布鲁克去。
在这最后的时刻,我无比坚定地感觉到,如果不在你的身边,我就没法活下去,除了你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救星。直到现在我也说不清楚,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在那样绝望的时刻,我还能头脑清醒地进行思考,可是突然,当时我母亲不在家,我站起身来,穿上校服,走到对面的房间去找你。不,我根本不是走过去的:应该说是一种像磁铁一样神奇的力量,把僵手僵脚、四肢颤抖的我吸到了你的门前。我前面已经跟你说过了,我自己也不明白,我到底打算怎么样:我想跪倒在你的面前,乞求你收留我,哪怕做你的丫头,做你的奴隶。可我又怕你会取笑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的这种狂热之情,尽管这份感情是纯洁无邪的。可是亲爱的,假如你知道,站在你门外那冷气彻骨的走廊里,当时的我被吓得是怎样的浑身僵直,可同时我的身体又被一股难以言明的力量驱使着,向你房间的方向移动,我是怎样用尽力气,举起不停颤抖的手臂,伸了出去——这场斗争虽然只经过了可怕的几秒钟,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真像是一个世纪般漫长——用手指去按响你的门铃,如果你知道了这一切,你就不会取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