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书记:“‘文革’中,我因为这幅字吃了不少苦头,批判我的人们逼着我承认,我父亲是在用资产阶级人生观腐蚀我。那我当然绝不承认。一个农民,干吗要腐蚀自己当了副县长的亲儿子呢?那明明是文化化了的一个农民的正面事例嘛!没文化反文化的人才会从中看出什么所谓不良的思想来。”
谭书记的话说得心平气和,像学者与学者在讨论问题。
林超然发窘地说:“您的话简直也像是在当面批判我了,但我可以自重地告诉您,我头脑里没什么‘左’的毒素。”
谭书记:“你‘文革’中没跟着胡闹,这一点我了解过了。否则我还真不会见你。但,当年没‘左’过不能保证以后也不‘左’……”
林超然不禁扭头看他。
谭书记:“我的话对我自己同样适用。谁知道呢,也许多少年以后,我这个被人以极‘左’思想大加批判的人,会反过来以极‘左’思想看待别人的言行。不论对我还是对你,这都是很可能的。”
林超然不禁望着条幅沉思。
谭书记:“饿了吧。”
林超然:“有点儿。”
谭书记:“他们不至于不给你饭吃吧?”
林超然:“他们对我还算优待,是我自己没心思吃。”
谭书记起身去找出了半卷饼干,拿过来说:“我也有点儿饿了。我胃不好,办公室里一向预备点儿吃的,咱俩都吃点,先垫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