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的脸在下午的柔光里柔美得让人心碎。她低垂的眉目间蜿蜒滴露出一点忧伤,她身体内的忧伤慢慢渗透出来,像一朵积聚力量等待绽放的花到了快要绽开的时候。
冯母看了不忍,她离了座位走到惜春身边,轻轻揽她入怀。什么也没说,她流下眼泪。在这一刻她离开了自己的身份,像她年老故去的老姐妹那样去疼惜一个孤女,她看见她心里再次迸裂的伤口,黑色的,干涸的,冒不出鲜血。
“你去住吧,这府里一切的事我来担待。”那窗户里透进来的光在冯母脸上渐渐弱暗下去。她的眼光越过高高的屋棱,望向空无一物、惨蓝的天。她意识到惜春终究要离开,这个感觉让她揪心。然而就像她预感的那样,冯紫英渐渐留不住她。或许他曾是惜春的脉搏,但当她要亲手割破,是无人可以阻拦的。
“那住的地方,至今还没有起名字,你起一个,日后纵使你不在,也是我的一点念想。”良久她说。
惜春并不惊异冯母能看出她不欲在府里久留的心思。她去意已深,搬到那里去住也只是权宜。昨日的事让她不安,一场纠缠到此已深,再沉溺下去只有灭顶之灾。她在一念之间给那和潇湘馆一般无二的地方起了个名字——谢竹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