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就透着批判了。全文凡三千余言,对各省督军,先打后拉,把财政的用度、拥兵自雄的祸端、民间智识的迟滞、争端的底蕴,缝纫包连缕述之。其间,像什么军国主义、共和精神、省宪制定、联省自治、国家、法律、民意、机关等新名词新现象罗列而推究之,至于政客与军人的窥测与倒戈,瞬间命运的颠倒,也毫不客气地批驳陈述,然后借各种军阀之口,设出种种反问,每一反问,又都顺势予以解答,达成合于他意思的命令或意见,文气婉转坚毅,口气则透着劝诱与威胁。
代撰文体贴主人身份,言事则周密详尽,说理则深宛透彻,发语精警,细入毫芒,而所结论,却又浩茫阔大,骈体文在饶汉祥手上,真可谓闳于中而肆于外了。
至于他赠杜月笙的生日联,那就更是大匠小品,稍加点染,着手成春。联曰:春申门下三千客,小杜城南五尺天。
将楚国的春申君拿来比附,那声名显耀的四公子之一;复将其家族比做汉中世族杜家,所谓“城南韦、杜,去天尺五”。此联蕴藉含蓄,而气势包裹颇有发散的强势语义和寓意,把杜氏的声威,概括到极点。
抗战胜利后章士钊也为杜月笙寿辰献礼,那是一则短小的四六文,篇幅则如一幅长联了。而其意义,较之饶汉祥的寥寥十余字,差距不可以道里计。章氏同样是个策士,他的高头讲章《柳文指要》做出扛鼎手的样子。但他此文捧杜月笙到了一国重臣或者领袖的地位,恐怕杜氏本人看了,也会汗涔涔而下吧!“……吾重思之,其此人不必在朝,亦不必在军,一出一处,隐隐然天下重焉……战事初起,身处上海,而上海重;战争中期,身处香港,则香港重;战争末期,身处重庆,而重庆重。舍吾友杜月笙先生,将不知何为名以寻……”杜氏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将其收讫而已。杜氏的门联,也是饶汉祥的手笔,联曰:友天下士,读古人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