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位带着疼痛远去的失意僧人,姿势像斜靠在空气中摇摇欲坠的模样,当时土尔吉还对他的定力表示怀疑。倒是方慧的对联听得土尔吉一头雾水,再看看达杰师父的神态,大概他也是一知半解,好在一直住在绒布寺的净缘用藏话将这副清代人何元晋写在新都宝光寺的对联翻译给了土尔吉听。
如果不是招致悔名败誉的驱赶,土尔吉对这副对联的精妙含义的了悟还是肤浅的。苦修《拙火定》走火入魔的方慧师父捂住肚子龇牙咧嘴的样子给土尔吉留下了难忘的印象,至今都还引他发笑。“是啊,……非法法也,……不了了之。这是多么高远的了悟啊!”他就是在那段人嫌狗不爱的环境里渐渐了悟这些高妙道理的。可绒布寺里的某些大喇嘛们却没有给他悔过归真的机会,他甚至还想,“丹贝活佛一定被蒙在鼓里,如果他知道了,会以一颗菩萨心来原谅我的过错的。”
了悟使土尔吉内心逐渐脱离了压抑,滋生出一种难有的平静,甚至还心生快乐,挫折使他更加注重用意念去倾听内心发出的真实声音。但如何面对重新开始的世俗生活?成为当下十分恼人的尴尬。他咬咬牙,尴尬的泪水涌向心里,过去那种作为僧人的光环早已荡然无存。
如何面对家人?这是土尔吉重新面对世俗的第一道坎,阿爸在听他说话的同时并没有停下活计,指甲缝里塞满了鞣皮子的酥油,继续鞣着羊羔皮,甚至连吭都没有吭一声,眼神里明显带有极大的埋怨和不屑,沉默表明了家中的权威者对他回归红尘的明确态度。家里人在传统的界定中无可抗拒地视土尔吉为扎洛,扎洛的名声丢尽了全家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