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事是七大人都知道的。”慰老爷仰起脸来说,“爱姑,你要是不转头,没有什么便宜的。你就总是这模样,你看你的爹多少明白;你和你的弟兄都不像他。打官司打到府里,难道官府就不会问问七大人么?那时候是,‘公事公办’,那是……你简直……”
“那我就拚出一条命,大家家败人亡。”
“那倒并不是拚命的事,”七大人这才慢慢地说了,“年纪轻轻。一个人总要和气些:‘和气生财’。对不对?我一添就是十块,那简直已经是‘天外道理’了。要不然,公婆说‘走!’就得走。莫说府里,就是上海北京,就是外洋,都这样。你要不信,他就是刚从北京洋学堂里回来的,自己问他去。”于是转脸向着一个尖下巴的少爷道:“对不对?”
“的的确确。”尖下巴少爷赶忙挺直了身子,必恭必敬地低声说。
爱姑觉得自己是完全孤立了;爹不说话,弟兄不敢来,慰老爷是原本帮他们的,七大人又不可靠,连尖下巴少爷也低声下气地像一个瘪臭虫,还打“顺风锣”。但她在胡里糊涂的脑中,还仿佛决定要作一回最后的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