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歌一个人躺在床上,整张脸埋在了浅红色的床单里,头发沿着前额与耳廓滑了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只留出了鼻孔与嘴巴,呼吸着。所有的问题,思索,考量都让她感到格外疲惫,就像充盈着整间卧室里的青灰色,挤压着一动不动。仿佛她也在这团青灰色中被消解了。
冷风从空调出风口处持续吹动,不时推着单薄的窗帘又动了一下。窗外是同样沉着的深灰色,靠着远处仅有的亮光从黑色中挣脱了出来,当中同时涌动着些许不易察觉的蓝色。说涌动是不必怀疑的,那是源自不远处露天游泳池边缘处所投射出的亮光,亮光与游泳池中的水还有底部的蓝色瓷砖块相互碰撞在一起,洒向四周高立着的住宅楼。
这涌动着的,温柔的蓝色似乎让曹歌感到格外熟悉,尽管她确实没有真正意义上看见这一小块的蓝色,不过这蓝色却自觉地从窗外钻了进来,靠在窗户边凝望着她,给予她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提示。这是一种超越于语言之上的提示,带着她一起再度陷入了一整片的蓝色。
曾经,也存在着这样一种极为相似的蓝色在凝视着她。那蓝色是更为灵动的,纯粹的,有灵魂的。他看着她的时候,是这样温柔。她为什么会忽然间在梦里见到这个她只见过两次的蓝眼睛英国男人呢?她说不清楚,很显然并不是因为那一次意外的,让她感到满意的肉体上的结合。她知道那并不是最重要的,也不是最让她着迷的。那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