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租的房子离麻辣烫摊子不远,从巷口往里走,两百米,三楼。一个月一千五,这是个不小的数目。看起来他们俩还应付得了。除了房东提供的几样大件,没添什么新东西,沙发倒是新的,那是因为子午喜欢躺着看电视和报纸。闻敬两头跑,有时回自己家里住,在哪儿住那得看那几天和爸妈的关系如何。通常很僵,所以大部分都住在承泽园。她爸妈跑到他们的房子里闹过几次,威胁闻敬时说:“你再跟他混在一起我们就断绝关系!”威胁子午时说:“你再缠着我们女儿,我们去公安局告发你!”当然一直没有忍心断,也没忍心告。究竟还是自己生养成人的,骂完了还是自己的孩子。子午也懂事,他的态度相当好,脸上赔笑,低头随你怎么骂就是不吭声。
子午甚至给闻敬爸妈写了一封信,拿出他平生所学,打了草稿再认真誊抄,大意是:他会一辈子对闻敬好,决不负她;会好好挣钱,尽快换个正当体面的工作,让闻敬尽快过上好日子;他会孝敬好二老,当亲爹亲妈一样奉养。他写得很真诚,自我感觉不卑不亢。
写这封信之前子午问过我,写信合不合适?我说当然合适,他们不愿意跟你坦诚交流,总得有个表达自己的方式啊。我觉得合适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子午一手不错的字。这很难得。我一直认为所有字写得好的人学问都不会低。希望闻敬爸妈也相信这个貌似有理的逻辑。子午写了,特地强调了钱,他会拼命挣钱,两三年内把房子问题解决。子午私下跟我说:“说到底不就是钱的问题吗?要是手里攥着一千万,他们想什么我给什么,我就是黑社会,她爸妈一个屁也不会放,没准一天咧三次嘴迎我进家门呢。有了钱,没人管你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