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文学传》:臧严,历监义阳、武宁郡。累任皆蛮左,前郡守常选武人,以兵镇之。严独以数门生单车入境,群蛮悦服,遂绝寇盗。此皆治蛮不必用兵力之证也。然能如是者卒鲜,往往滥施讨伐;而其行军且极残酷。
《宋书·夷蛮传》曰:自元嘉将半,寇盗弥广,于是命将出师,恣行诛讨。自江、汉以北,庐江以南,搜山荡谷,穷兵罄武。系颈囚俘,盖以数百万计。至于孩年、耋齿,执讯所遗,将卒申好杀之愤,干戈穷酸惨之用,虽云积怨,为报已甚。按俘虏之多,盖利其可输税租,服力役,甚且没为奴婢耳。亦有无所利而肆情诛杀者,如陈显达为益州刺史,使责大度村獠租赕,獠帅杀其使,显达分部诸将,声言出猎,夜袭之,男女无少长皆斩,此则所谓申好杀之愤者也。此实将帅之贪功徼利,谓蛮非讨伐不可,固不其然。抑虽如是,真能深入其阻者,亦卒鲜也。
当时诸蛮之出山,固有胁以兵力者;又有由于俘获,迫令迁移者;然其慕化内徙,或酋长身来归顺者,亦属不少。慕化内徙,即同齐民。酋长内附,往往设置郡县,即以其人为守令,多有仍行世袭之制者,然数世之后,终必别简人以代之,此亦无形之改土归流也。
《隋书·南蛮传》云:“南蛮杂类,与华人错居,曰蜒,曰儴,曰俚,曰僚,曰?,俱无君长;既同于齐民,则无复君长耳,非本无君长也。随山洞而居,古所谓百越是也。浸以微弱,稍属于中国,皆列为郡县,同之齐人,不复详载。”可见晋、南北朝之世所谓蛮者,至隋、唐时,多已泯然无迹矣。使其言语风俗,判然与我不同,岂能泯然于一旦?可见民族早已同化,觉其不同者,特时势之不安谧,激之使然耳。然则民族之同化,实皆社会自为之,政治之所能为力者甚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