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茵稍稍走近,就听见哭泣的声音,她忐忑不安地再往前走,借着微亮的天色,看到丈夫手里握着一卷书。不知是那书太旧,还是傅恒太用力,卷着的书已经皱巴巴不成样子,更仿佛随时会被他捏碎。如茵想起晚膳时,福灵安背诗背得好好的,做阿玛的却突然目光暗沉,仿佛是那几句诗触动了傅恒的心思,可那首诗并没什么特别,不过是教人贤德之道,不关乎男女情爱,更不……如茵一个激灵,她记得傅恒说过,他的启蒙先生是皇后,他自小一笔一划都是姐姐握着他的手写的。
再想想,能让把男儿有泪不轻弹严格约束在人生里的傅恒躲在这里哭的,还能有谁?如茵后悔自己多想了,后悔她甚至怀疑丈夫的心,他是太悲伤太痛苦,不知道该如何宣泄纾解,他一回来就说那些话,是皇帝交代他说的,他只是一如既往地刻板地做着分内事,做一个好臣子,做一个好丈夫,可他再也做不了一个好弟弟。
然而过去这些年的姐弟情分,傅恒的一再冷漠,此刻想来,不啻是利刃剜心的痛,谁都会后悔,后悔活着的时候,没能好好对待自己珍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