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癌细胞已经进入脑部,它们牢牢攫住了我的记忆。它们就在我的眼前,渗透我的思绪。它就像一堵高墙,竖立在我和所有我想要说出口的话之间,所有在我消失无踪以前想要说完的话,以及我想要看到的一切,或者说我唯一想看到的。在我来得及死掉以前,我就已经消失了。
“从现在到一月份,还有多久?”
这是我唯一的问题。
“只剩几星期,娜希。”克里丝蒂娜说。
“我那时候还在吗?到一月份的时候,我还活着吗?”
“娜希,我不知道。”
她抚摸着我的头发。她就坐在离我几米远的地方,但她的身影竟是如此模糊,就像一张画质不清晰的照片。我眯起眼睛,想看清楚她的轮廓。
“请帮助我,让我能够活到一月。求求你,帮助我活到一月。”
我从自己眼前的迷雾中看到她的脸孔紧绷起来。她向后退。
“克里丝蒂娜,拜托你,别这么对待我。求求你,我要当姥姥了。请让我能够当姥姥吧。”
我听见她在哭。我看不见,但我仍然能听见哭声。
“这不公平。”我咕哝着,“这真不公平。”
隔天早上,我请护士协助我,让我能在床位上坐直,并请她替我弄来一杯咖啡。我需要能够提神醒脑的东西,某种能协助我突破迷雾的东西。我很想要一杯龙舌兰酒。我对龙舌兰酒与香烟,可说是非常渴求。但我的迷雾使我承受不了这些东西。我心中一震,我永远不能再喝龙舌兰酒,永远不能抽烟了;一时之间,这让我顿失勇气。这倒不是因为这些东西有多重要,而是我所不能做的被剥夺的事情,又多了一件。被许多人视为理所当然甚至几近于俗滥,而我却永远不能再体验的事情,又多了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