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景崧从法、越罢战后,因招降黑旗兵的功劳,由吏部主事外放了台湾道,不到一年升了藩司,在宦途上总算一帆风顺的了。景崧却自命知兵,不甘做庸碌官僚,只想建些英雄事业,所以最喜欢招罗些江湖无赖做他的扈从。内中有两个是他最赏识的,一个姓方,名德义;还有一个便是李文魁。方德义本是哥老会的会员,在湘军里充过管带,年纪不过三十来岁,为人勇敢忠直,相貌也魁梧奇伟。李文魁不过一个直隶游匪,混在淮军里做了几年营混子。只为他诡计多端,生相凶恶,大家送他绰号,叫做‘李鬼子’。两人都有些膂力。景崧在越南替徐延旭护军时,收抚来充自己心腹的。后来景崧和刘永福、丁槐合攻宣光,两人都很出力。景崧把方德义保了守备,文魁只授了把总。文魁因此心上不愤,常常和德义发生冲突。等到景崧到了台湾,两人自然跟去,各派差使。又为了差使的好坏,意见越闹越深。文魁是个有心计的人,那时驻台提督杨岐珍统带的又都是淮军,被文魁暗中勾结,结识了不少党羽,势力渐渐扩大起来。景崧一升抚台,便马马虎虎委了德义武巡捕,文魁亲兵管带。文魁更加不服。
“景崧知道了,心里想代为调和,又要深结文魁的心。正没有办法,也是合当有事,一日方在内衙闲坐,妻妾子女围聚谈天,忽见他已出嫁的大女儿余姑太身边站着一个美貌丫环,名唤银荷。那银荷本是景崧向来注意,款待得和群婢不同,合衙人都戏唤他做候补姨太太。其实景崧倒并没自己享用的意思,他想把他来做钩饵,在紧急时钓取将士们死力的。那时,他既代台廉村接了巡抚印,已移刘永福军去守台南,自任守台北。日本军舰有来攻文良港消息,正在用人之际,也是利用银荷的好时机,不觉就动了把银荷许配文魁的心。当下出去,立刻把文魁叫到签押房,私下把亲事当面说定,勉励了一番,又吩咐以后不许再和德义结仇。在景崧自以为操纵得法,总可得到两人的同心协力。谁知事实恰与思想相反。只为德义同文魁平常都算景崧的心腹,一般穿房入户,一般看中了银荷,彼此都要向他献些小殷勤,不过因为景崧的态度不明,大家不敢十分放肆罢了。如今景崧忽然把银荷赏配了文魁,文魁狼子野心,未必能知恩敛迹。这个消息一传到德义耳中,好似打了个焦雷。最奇怪的,连银荷也哭泣了数天。